吾不知呀

【腊八】冬猎

隳雨:

四时酬君


*我家不过腊八,我都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,应该先放这篇,emmm希望没有太晚_(:зゝ∠)_


*ooc的锅我背了!大家节日快乐~


*希望这碗腊八粥够甜2333






冬猎


1、


天玑元王八年腊月初八,晴。王城北百里的猎山上,展目只见银装裹素。


连日的雪在迎来王驾时便停了,日出东隅,旭阳照之,所见皆美。


队伍前方两匹骏马,一者通身素白银鞍加身,名唤照雪,是为照夜白,一者浑身漆黑唯有四蹄皆白,名唤踏雪,是为忽雷驳。高骏之间一匹威风凛凛的雪狼昂首相随,半步不落。


马上之人便是这一方国境最尊贵的人,天玑王蹇宾与其柱石上将军齐之侃。


外人看来,能与一国之主齐肩并辔,这上将军可谓圣恩正隆,却不知其言行多有“僭越”,若放到他国,如今天下太平,就算战功再高,怕也是要以死谢罪的。


比如,今次冬猎。


国师早在数月前,便借恢复腊祭的由头,提出重开天官署或另立司天监,可不但折子被齐之侃压了三个月,上月中旬,国师面呈王上,也被齐之侃先一步截了话头,言明要行腊祭须先有冬猎。齐之侃言道:“左右祭天坛便在猎宫之侧,两不耽搁。”


而蹇宾在面前的奏本上批了朱批,随口说,“就按小齐的意思办吧。国师拟个章程来,便领着司礼监的人准备吧。”


幸好旁人不知,否则只怕弹劾齐之侃的檄文奏疏能把御书房填了。


至于国师?他老人家年纪大了,哪经得起被折子糊脸或者一声狼嚎啊?


坐在马车里探头看景的若木华,见雪狼回头来望,连忙缩回头下了帘子。


不多时,一行人已到猎山之下。先行的后勤已然安营、备妥一切,这厢蹇宾与齐之侃落马,下令整备,巳时开猎,那厢若木华已得令,携司礼监众上了猎宫布置祭器。至于祭典杂事和祭后饮宴,早便遣人做足了准备。


齐之侃将一应杂事安排妥当,从医丞处取了药,进到王帐,便见蹇宾斜倚榻上神思困顿,一只素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榻边雪狼厚实的长毛。


越近年关,事务越是冗杂。蹇宾已有一个多月没好生歇过一宿。


当年四国攻退遖宿、定下弭兵之盟、从而共治天下后,蹇宾趁势改革,选贤任能,不但没如国师所言动摇国本,反倒迅速让天玑从战后的颓败中恢复过来。代价嘛,自然是蹇宾耗费的心力和愈发严重的头疾。


齐之侃将药碗递了过去,蹇宾接过一饮而尽,放了碗,就着齐之侃递来的锦盒挑了个蜜饯含着,齐之侃自去收拾,两人的动作自然无比。


待齐之侃收拾停当,蹇宾冲他招了招手,将他唤到榻边拉他一道坐了,舒了口气,才道:“若是可以,只怕没人愿意吃那苦汁子。”


齐之侃犹豫了一下,道:“若阿蹇肯下放部分权力,也不会这般累。”如今的丞相是蹇宾的族侄蹇珣,天资聪慧,蹇宾甚至对齐之侃提过想将其立为太子。


“珣儿毕竟年轻,我不放心。”蹇宾笑,“小齐可是对我有所不满?”


齐之侃忙道:“臣……我不敢。”


“不敢便是有了。”


“阿蹇我、我不是……”


蹇宾久不见齐之侃这般着急解释又讷言的模样,似乎又想起他初入世子府的光景。


齐之侃讷讷瞧着蹇宾的笑颜,便知自己又被调笑,却也不忍心怪他。他的阿蹇有多久没有这样笑了?一月、一年?


齐之侃记得清楚,已九年了。


 


2、


当时齐之侃还不是齐将军,只是齐侍卫,而且是世子府的齐侍卫。蹇宾也非天玑王上,连侯爷都不是,只是天玑的公子宾。


天玑先君蹇峥好游猎,冬月下旬便开始冬猎,持续近半月,直到腊八正日午后方才准备祭天之仪。


蹇宾当时刚及冠,常年的伪装让他在人前看起来单薄冷漠而不近人情,好似心中眼里只有神明,不食人烟。


蹇宾的庶长兄与他不睦,刻意为难,令其同往猎场不算,更将无人能驯的照夜白交给他。


蹇峥其人极推崇制衡之道,端看庶长子与嫡子博弈,全无阻拦,甚有推波助澜之举,蹇宾推脱不得,只有咬牙上马。谁知照夜白突然受惊失控,伴着马上人一声惊呼,带着蹇宾扬尘急奔往山林之中去了。


齐之侃因蹇宾不受宠,几乎站在最外围。见此状也不顾会否被追究,当即离开营地,跃上自己的坐骑便朝着蹇宾被带离的方向追去。


自日前便连降大雪,山林之中甚是难行,好在齐之侃这踏雪是他在山间驯服的野马王,自是不在话下,而照夜白常年养在马场,不擅此道,是以不多久便找到了它。可是见马不见人,这照夜白野性难驯,不知在何处颠簸了公子……齐之侃不敢细想,在马上越催越急,跑过陡坡时险象环生也全然不顾。


最后,齐之侃是在深林中一棵古木上找到蹇宾留下的记号。顺路找来,到了一处隐秘的山穴,一股血腥气几乎把他的心瞬间提起,可匆匆入内,却看到蹇宾正抱着一团白毛球靠在山壁上假寐。


听到脚步声,蹇宾立时惊醒,看清来人后,松了口气,笑道:“小齐你来了。”理所当然的语气,还抖手将怀里的小家伙举起来,“你看,像不像你?”


蹇宾这模样让齐之侃心头泛起了在山林中,教训同村熊孩子时的心情。


毛团怔忪地睁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,确实与现下双目圆睁的齐之侃几分相类。


这是一只白犬?齐之侃下意识望向血腥气的来源,看到已倒地身亡的母狼才确认,这是一匹狼崽子。再看蹇宾,安闲自在如身在宫阙而非荒野,不似受惊、亦未受伤。齐之侃百思不解。


蹇宾冲齐之侃招了招手,腾出一块草垫给他,待他坐下,又将温暖的小家伙塞进齐之侃怀里。齐之侃只觉胸前熨帖,倒是小东西被寒气惊得“嗷”了一声。


“小齐可是不懂?”蹇宾见齐之侃眉间纠结,勾了勾手指,待他将耳凑近,小声耳语几句,又说,“小齐你可明白?”


齐之侃似有所悟,却听蹇宾笑道:“我既然答应上马,自有把握,不让他们看到我一瘸一拐回去、由得他们任意欺侮。那照夜白无人能驯,也非全在其烈,只是它已认主。待它独自回营……呵我还真想看看那几个盘算筹备多时,只为看我出糗,却再次落空的模样,想必相当喜人。可惜了,可惜。”


这一刻,齐之侃才意识到蹇宾心里也是有怨的。对毫无手足情谊、对他百般打压的“兄弟”,或许还有听之任之纵之容之的父侯。


“阿蹇,你可以告诉我。”


蹇宾摇了摇头,“小齐耿直,你是我最亲近之人,你若泰然处之,这戏可就演不下去了。”


齐之侃握住蹇宾的手,直视那双桃花目,“阿蹇可以告诉我。”你心里的苦痛,都可以告诉我,有人分担,总好过闷在心里发酵、沉淀、长成毒瘤。


蹇宾任他握着,沉默不语。久到齐之侃眼中黯然,想抽回手时,却被蹇宾反握住,耳中捕捉到一个几乎淹没风声中的“好”。


那日归时,齐之侃连同常年侍奉蹇宾的医丞,并称蹇宾受伤不可参与祭典。


翌日,大公子驾前失仪,被罚禁足五日。蹇宾闻知,不过一声嗤笑。侯爷回府后月余,蹇宾才行回返。


其后,蹇宾多年布局一步步实现,联合被先侯收权的大司命,引发了夺嫡之乱,侯府几位公子先后下狱,不多久便纷纷病死狱中,唯有蹇宾与其幺弟未参与其中。期年之后,先侯薨,国孝后,公子宾即爵。


 


3、


巳时,营地集结的号角响过,等候不久,王上与上将军便相携而来。


蹇宾仍是那身广袖长袍,齐之侃却换了素白的束袖短褐,一件软甲,飒飒英姿。


蹇宾稳立高台之上,齐之侃则走到为他牵马的副将身边。蹇宾见他跃马而上并冲自己一点头,扬声道:“开猎!”


传令官闻声击鼓,场中参与狩猎者,皆闻声而动。这场冬猎自巳时至酉时,统共四个时辰,猎获最丰者可得王上一个赏赐,众人皆想拔得头筹,有个彩头。待人散尽了,齐之侃却还不慌不忙整理箭筒,好一会儿才抚着马鬃,向蹇宾道:“王上,待末将猎头角鹿,给王上下酒!”雪狼似通人性,长啸一声跃跃欲试,连踏雪也刨动前蹄,想与之一较高下。


蹇宾含笑颔首:“本王在此,待君凯旋!”


望着他的将军奔马而去,蹇宾心中蓦得有些不舍,胸口酸痛,仿佛站在王城的城楼,望着冷盔银甲的少年将军领着千军万马远赴疆埸,仿佛午夜梦回满眼都是对方上阵杀敌浴血而返,仿佛夺嫡之争他为自己挡下那一箭几乎要了他的命……


齐之侃守在蹇宾身边的日子太过安宁,安宁到短短两年光景,那些剑影刀光已如隔世。如今他再见他策马而去,束发的冠、飞扬的发、背上的弓、腰间的剑,乃至那匹常年守在王宫、后来随他搬入将军府的狼,都似与蹇宾渐行渐远。


蹇宾兀自立在高处感伤不已,齐之侃却没给他太多时间。不过盏茶,便有士兵来报:“齐将军猎得雪狐一只,献给吾王!”


听得周遭人语声窃窃,蹇宾却是忆起仲秋前后,典丝宫送来冬衣时,齐之侃盯着那件素白虎纹的大氅似有不满。


‘小齐何以这般严肃?’


齐之侃只是摇头,转而问送衣来的属官,‘为何没有风领?’


‘回将军,王上素来喜白,白裘难得,是以……’


“白裘难得……”蹇宾笑了,低喃道,“小齐甚好。”


之后一个时辰,时不时有“齐将军得羚羊一头”、“齐将军得狍子一头”、“齐将军得野彘一头”“齐将军……”


旁人所获难望其项背。


这齐之侃何止天生将星,更是天眷神助的福星,旁人哪里羡慕的来?


其实也不尽然。齐之侃确实是个好猎手,但若无良驹与雪狼相助,怕也不能如此顺遂。


午时正,齐之侃骑着踏雪携雪狼回还,狼背上还驮着一头已然咽气的角鹿。


齐之侃带着战利品昂首来归,虽没有讨赏邀功之心,却也希望蹇宾见之欢喜。尤其初时那只雪狐。


仲秋前,典丝宫送来那件素白暗纹大氅是极厚实好看的,唯一美中不足便是缺了风领。这东西本是有无皆可,可蹇宾颈子长,他又有些畏寒,是以齐之侃尤为上心。他特地去看过,寻常的皮裘很有些,独独缺了白。想来低等的入不了王属衣官的眼,好东西又实在难得。入冬多时,也不见蹇宾穿它。


是以,齐之侃一眼瞥见那雪中耸动的毛团,便甚是中意,当下制止了雪狼扑上去的动势,下弓、取箭、搭弦、张弓,一气呵成。他维持着这个状态,觑着毛团的一举一动。小东西也没让他多等,不到半盏茶的时间,它警觉得回头,他便瞅准它回首的瞬间,箭离弦,破空声过,雪狐应声而倒,上前检视,羽箭入目、穿脑而过,血都没流多少,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战利品了。


开门红后,齐之侃如福星高照,不过一个时辰,满载而归。


可他踏马而来,遥见蹇宾茕茕孑立,心中蓦地一痛。是否他出征的无数个日子,这人都独立夜色之中,望着高天孤月,形影相吊?


齐之侃不由轻夹马腹,催马越过披坚执锐的勇士们,来到高台下,下马而拜,口称:“臣,幸不辱命。”


蹇宾不等他拜实,几步下来将他扶起,问:“可有受伤?”


“不曾。”


蹇宾笑,“甚好,甚好。”


 


 


 


4、





“你我白首此生。”


“好。”


-end-






……乐乎的敏感词真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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